2004年的最后一天
2004年12月31日,我从中国回到美国。北京时间的午夜12点,我是在太平洋上空的某个角落度过的。那个时刻并没有什么特别,没有和往年一样,偷偷的在心里许了愿,然后开始暗自思量这新的一天发生的每个第一件事情是否会代表这一整年。因为那个时刻我是在茫然而浑不知中度过的。在回北京的时候,我忘记了戴手表,唯一可以看时间的东西就是手机,而飞机上面是不能用的。
飞机上面遭遇了几次不稳定的气流,有几次几乎成了自由落体,我吓的大叫,飞机上还有别人也在大叫,不过,十几分钟后就平息了。从飞机上往下看,美丽的山脉和冰川,河流,麦田,打量着飞行高度,暗自计算着有多少层楼高,我想从四楼以下的高度掉下去,我才可能是安全的,于是这个时候只好把性命交给上帝,此时我离天堂应该是比较近的,人间的聚散其实很容易。
离开北京的前一天,DAVID的妹妹来给我送公证书,他妹妹和他长得真是一模一样,除了头发长一些。而DAVID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看着他五十岁的妹妹,仿佛是分身或转世的他一样,心里受不了,眼泪掉下来。一个多月前,我们还在安慰他,支持他回去治疗,让他对生活充满信心一点,我们自己也因为不断地劝说而渐渐相信了那些话,而实际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挽回他的生命,一切就这样消失了。我曾经精心的浇灌着他送我们的栀子花,希望栀子的旺盛给他的生命带来好运,但他去了,吴凡又忘记了浇水,回来的时候,一大盆花的叶子虽然依然翠绿,却都已经干到彻底了。他带走了他所有的东西,只剩下我箱子中的死亡公证书,还崭新。
不过,2005年,我和吴凡也有新的一切。我们的儿子快要出生了,我在北京给他买了有小象的窗帘,回来以后迫不及待的挂了起来。现在三楼的地毯也铺好了,小象房间的东西都可以尽数挪上去,如果他再长大一点,会爬楼梯了以后,再让他自己睡在三楼,因为那里有足够的空间可以放他的玩具。
新的一年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过,因为时差的关系,我的脑袋昏昏沉沉的,早上睡不着。现在要再睡一会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