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威尔的箴言

王佩前一阵在白板报上推荐了不少尚在更新的博客。鉴于我与他多数时间趣味相投,于是毫不犹豫地订阅了他所有的推荐,一个个找rss,还真多。为此还特意在Google Reader上面建了一个新目录,叫做佩推,和淼推登对。原来还有个菜头推,全部技术流。相信与王佩同声同气的人不少,因为我的博客列于其中,订阅数瞬间增加了好几倍。

佩推那一大堆里面,更新最多的是一个翟华博客,虽然也都是摘来摘去的,缺乏深入探讨与分析,浅尝辄止,但作者涉猎众多,翻翻还有些意思。最近有一篇写委婉语的,经济学人去年底的一篇《Euphemisms: Making murder respectable》,中间提到中国人说话不直接,我看了文章,有一段说中文,烟和酒,加在一起就是我们研究研究,真实意思其实是让人送烟送酒。虽然中国整体腐败,但这么解释也太牵强,当笑话听也不好笑。可见神秘的中国给世人留的什么印象。

东方西方,都习惯用言语来粉饰太平。厕所,美国人叫restroom,除了高级商场饭店,我还真没看见哪个卫生间有沙发让人休息的。美国人还叫公共卫生间为bathroom,谁见谁在里面洗过澡吗?台湾人叫化妆室,我要是男的,可真不好意思进去。倒是中国人直接的多,直接叫厕所。

文中说西方的几个事例也确实如此,二手车叫做Pre-owned vehicle,好点的二手车前面还要加一个certificated,让你买起来更放心,像新浪微博加了V。委婉的说法其实就是谎言,但我们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

能不能有哪一天能够离开这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话和假话呢?

经济学人此文的标题,语出著名政治作家乔治奥威尔的《Politics and the English Language》。我读过一些英文版的《一九八四》,对乔治奥威尔的语言风格印象颇深。简练,自然,坚硬,不取雕饰。这样写作的作家还有著名的海明威,雷蒙德卡佛,都类似硬汉风格,从语言上看简单,实际上深具匠心。

奥威尔在文中分析了很多例子,还总结了六点,提供给大家以避免重复错误。对他来说,语言不是文学的,只是为了表达,让人明了作者的思想,而不是相反,为了掩盖作者的思想。因此必须简明,直接。

此六条有英文版本如下,我翻译成中文,跟在后面。

(i) Never use a metaphor, simile, or other figure of speech which you are used to seeing in print.
永远不要适用暗喻,明喻,或者你在其他印刷品上面经常见到的描述方式。

(ii) Never us a long word where a short one will do.
如果短句短词解决问题,永远不要用长句长单词。

(iii) If it is possible to cut a word out, always cut it out.
能删掉的字词,删之。

(iv) Never use the passive where you can use the active.
永远不要以被动语态来代替主动语态。

(v) Never use a foreign phrase, a scientific word, or a jargon word if you can think of an everyday English equivalent.
能用一个日常的单词表达,则不要用西谚,拽技术词,或者所谓行话。

对照这几条原则,我删掉了上面写的大半,调整了很多词句,但仍然无法达到前五条的境界,删的太干净了,反而需要很强的功力,花里胡哨容易的多。心下觉得很沮丧。女人么,就是弯弯饶多,花花肠子多。但乔治奥威尔的第六条来了:

(vi) Break any of these rules sooner than say anything outright barbarous.
如果为了避免说出粗话,那么以上就拉倒吧。

我就心安理得地让那些规则拉倒了。反正自己乱写也谈不上任何风格,只要它们不是假话和客套话,那规定那么多条条框框反而多余,奥威尔的规则,就先靠边站好了。

This entry was posted on 星期四, 01月 5th, 2012 at 5:14 am and is filed under 生活记录. You can follow any responses to this entry through the RSS 2.0 feed. Both comments and pings are currently closed.

33 Responses to “奥威尔的箴言”

  1. 马龙 说到:

    毫无悬念的沙发。
    刚工作的时候,一位老编辑教育说:一篇优秀的新闻报道,可以不需要一个形容词。直到今天,这仍是我评价好新闻的标准。跟你说的这些神似

    • Nana 说到:

      马龙,我能理解。这么说吧,不要一个形容词的新闻报道,真是非常困难。你看,我短短一句话,就已经用了非常和困难两个福词加形容词了。

      要真能够不用形容词,还有一条,王佩试过,满篇没有一个“的”字,多难呀!

      • bjautumn 说到:

        我理解的不加形容词,是不能加主管评判,误导和倾向性的词,描述性是可以的, 这些有倾向性的形容词副词是看国内新闻最大的眼碍。英语新闻也加,不过至少前面还加个“seemingly”“obvious“之类遮一下。

        • Nana 说到:

          bjautumn,其实写新闻的人,不管怎么样也都自己的主观判断,完全客观的表述非常困难。我没写过新闻,但知道这样非常困难。原来我很喜欢南周,现在觉得天下乌鸦一般黑。

  2. 丹青 说到:

    文化越古老,臭气熏天的东西越多

  3. 哥舒夜带刀 说到:

    新闻不用形容词并不是从写作出发这么说的,而是一种行业态度。所以打开中国的news。XXX。com,就会一股屎臭扑面而来。
    奥威尔、卡佛这都是变态,凡事过分了就会显得有意义,坚持这么过分就容易病态和无聊。
    我的杂志至今一字未著的主要原因是我觉得自己写的太烂了,根本一点都看不下去。纵然有很多不错的想法,碍于能力无法实现。如果那份杂志面世了,一定是我拥有了挺着肚子在闹市区裸奔的勇气了。

    • Nana 说到:

      我知道你一直看不上卡佛,他是矫枉过正的典型。但是当你剖开他极简主义的外表,发现他的表达有一些很珍贵的气质。朴素,但是刀一样锋利。
      你快点开始吧,我看好你。

  4. liumiao 说到:

    前几天跟一个加拿大朋友聊天,他的母语是法语,并用法语写作。我跟他说中文是一种模糊的语言,他说英文也是如此,比如,英文常常会用到被动语态,但法语就不会。

    我想起来,看过任何有关英文写作的建议,都告诫写作者Never use the passive where you can use the active。

    • Nana 说到:

      刘淼,你说的有道理。法语据说十分精准,尤其法国人以此为傲,也正因此,法语很难学。我姐夫说,学法语要用比学别的语言多一倍的时间。所以法语可以作为联合国文件的记录语言。

      但对于被动语态这一点,我还不是很理解。也许因为动词被动了以后,意思无法是简单否定的。

  5. 会长胖 说到:

    在这边上学的时候,我经常在学校的restroom里午休。我们学校有一些这样的restroom,有可以躺的沙发,有可以看书的小桌,还有很多镜子。偶或午间还会在那里见到穆斯林在地毯上朝拜。

    呵呵,当然了,如你所说,这些是个别情况。只是你提到了,所以我就顺道闲扯几句往事了。离开学校以后,也就只有在酒店,高级商场,博物馆,那些地方偶或见到有沙发的restroom了。

    • Nana 说到:

      小胖,我第一次去neiman marcus的restroom的时候,都震惊了。一个商场,为啥搞卫生间成这样。后来看到东西的价格,就释然了。呵呵。

  6. 身是客 说到:

    Nana新年好!

    上作文課了上作文課了。好多都同意啊,但奧威尔的要求也矯枉過正了, 還讓不讓人說話呢?

    我自己喜歡:
    1.用最能表達清楚自己意思的話表達,那也為啥我的行文有時會夾杂英文、粵語、吳語的詞彙…雖然我可以譯來譯去,但有些意思倒底失去了.

    2.寫好我會回讀一次,看讀起來順不順。一個句子讀起來打結,肯定不對頭。

    3.我我我、的的的及其它多余字詞刪掉。尤其“我我我”,不寫能明白的全去掉,“我”是一個很煩的字。

    • 靠边 说到:

      十个我字,至少四个是你的!

      客妹新年好。

      • 身是客 说到:

        新年好新年好。哈哈,你說的是哦,評論沒再回讀的原故。

    • Nana 说到:

      客客,你写的就非常非常好了,有自己的风格,赏心悦目。反正给自己看,就找自己最舒服的姿势。
      我前一阵去上了回粤语课,讲古雅和粗俗的粤语,才知道非洲和尚的意思。方言很有意思,可惜人一生太短。

      • 身是客 说到:

        粵語吳語都很有趣,很慶幸會這两種方言。
        還一直認為法語优美,能學會就好了。

  7. 轻风 说到:

    文字太精准了,就失去了味道。

    • Nana 说到:

      轻风,我也不懂法语,大家都说法语精准,听起来还是特别好听的。:)

  8. ang 说到:

    第一句,翻译的,有点歧义,不是不用比喻,是不用老套的比喻。。。

    • Nana 说到:

      ang, 谢谢你的指点。你说的有道理,只不过这个“老套”的比喻,是否有些引申的意味呢。
      我不知道这样翻译,是更精准,还是更不精准呢?

      • ang 说到:

        “你在其他印刷品上面经常见到的”修饰限制的对象有三个“暗喻”“明喻”和“描述方式”。。。

        别用那些你总在书上看到的明喻,暗喻和表达方式。。。

        奥威尔要是完全不让用比喻也太蛮横了。。。

        >_<

  9. 大忽悠 说到:

    写完每个微薄,都要删掉多余的字,可见我是多么认真的一个人啊!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你们文科生,尤其是靠写作赚钱的童鞋,哎!就不要费那个劲了

    • Nana 说到:

      我极少写微薄,都是系统自动发布的。你这个文科生,不懂了吧。

  10. 老撒 说到:

    博主你好哇,我也是从王佩的那篇博文中走进了你的博客,并关注和订阅。

    另外很好奇淼推和菜头推都是一些什么RSS 订阅源,能否与我分享一下?

    • Nana 说到:

      老撒,谢谢你。。。关注。
      淼推是刘淼自己起的名字,明信片的接力活动。
      菜头推那真是一大堆,等我整理下再给你回复。

  11. 望月 说到:

    博客风格蛮不错的,喜欢。

  12. 袋子 说到:

    王佩最大缺点是文笔烂

  13. 起子 说到:

    雷蒙德·卡佛,我读的是中译本,也没读出什么好来。可能英文的读起来有意思吧。:)